蚊子夺去了很多人的性命，也塑造了人类社会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据说美军在远东地区有两个敌人。一个是日军，有张宣传海报就画了一把染着鲜血的日本军刀。第二个敌人虽说没有刀，但同样令人恐惧。驻扎在太平洋地区的美军约有60%曾被携带疟疾的蚊子感染过至少一次。疟涤平这样的药物能起到作用，但副作用严重，所以一些美国大兵并没有每天按时按量服用——后果可想而知。当时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一对人类头骨下面的一块标牌警告道：“这些人没有服用疟涤平”。

　　至少那个时候还可以获得像样的治疗。蒂莫西·怀恩加德(Timothy Winegard)在他对蚊子历史的生动叙述中写道，纵观人类历史，在蚊子及其携带的疾病面前，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不堪一击”。部分原因是无知。经年累月，死亡的嗡鸣不绝于耳，而早期人类却一直将疟疾及蚊子传播的其他疾病归咎于沼泽地释放出的“瘴气”。疟疾曾在英格兰东部的沼泽地带夺走了超过20%的人的性命。19世纪后期，黄热病摧毁了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市(Memphis)。古往今来所有的人口中，可能约有一半是因为蚊子而没了命，难怪怀恩加德称蚊子是“世界毁灭者”。

　　但他的书可不仅仅是对受害者的记录。怀恩加德令人信服地论证了蚊子除了带来死亡，还塑造了人类生活。蚊子救罗马人于汉尼拔的大军，也让欧洲摆脱了蒙古人的铁蹄。如果说疟疾改变了人类历史，那么人类对疟疾的免疫力也一样。欧洲人认为那些对疟疾产生了一定免疫力的非洲人非常适合在新大陆做奴隶。后来风水轮流转了。“一开始他们战斗力会很强，但很快就会生病，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杜桑·卢维杜尔(Toussaint Louverture)对被派到海地镇压他领导的奴隶革命的法国人做了这样的预测。他说中了。被派到这个殖民地上的6.5万名士兵中约有85%死于蚊子传播的疾病。海地赢得了独立。

　　这般穿梭于时空中的讲述读起来可能累人，但怀恩加德是一个很能抓住人心的向导，特别是他能把轶事和分析熔于一炉。其中有一个精彩片段讲述了一个离奇的阴谋：一名南方联盟的狂热支持者曾企图让林肯染上黄热病;另一个段落解释了古埃及人用尿液沐浴来对抗疟疾发烧的习惯。(不过有些抖机灵的话效果不怎么样。例如，将18世纪的加勒比地区称为蚊子的“自助晚宴”有点油嘴滑舌，把蚊子比作“游击队”也有点过分了。)

　　但怀恩加德的叙述大部分都扣人心弦，尤其是最后关于现代的蚊子那几章。药物和杀虫剂已使疟疾的发病率大幅降低，但蚊子本身也可以迅速产生免疫力，每年仍然夺去80多万人的性命。虽然有一天基因编辑可能会让蚊子变得无害，甚至能彻底消灭它们，但像寨卡这样由蚊子传播的病毒近来已经蔓延到新的地区。世界的毁灭者气数未尽。